中考后,我那重男轻女的舅舅蛊惑老妈:“女娃娃上学有什么用?最后还不是嫁人赚钱?何况跑出去的女娃娃,到时候有几个还回来?这一来一去,直接亏了几十万的彩礼!以后养老,还得指着我儿子!”谁知我那扶弟魔老妈,并没有像之前那样,同意舅舅的建议,反倒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向了舅舅:“兰兰上学没用?你再说一句试试?”随后,她在我的惊愕目光中,给我转账了一百多万:“兰,这一百多万你先拿去花,不够,妈这里还有!”后来我才...
第1章 第 1 章节
1.
“姑妈!我表姐呢?我爸给她找好打工的地啦!”
一大早,表弟就闯进我家,扯个大嗓门。
我见惯不惯。
从小到大的十多年来,我反倒像是这个家的外人。
今天是我中考结束的日子,我自我感觉发挥良好,应该能上一所不错的高中。
只是没想到,他们竟然给我找了个打工的地方,让我不再上学。
我忍不住开口:“谁让你爸自作主张给我找工作的?我要读书上大学!”
表弟眼神里先是轻蔑,而后化作嘲弄:
“就你?你还读大学?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读什么大学,你出去看看咱们村的哪有女孩子上大学的,我姑妈能把你供到初中才让你出去打工你还不知足?你还要在我家吸血到什么时候?!”
表弟面容严肃。
自打父亲早逝之后,我妈便像是成了舅舅家的附庸一般,处处围着舅舅家在转,这个家自然也成了老李家的家,我反而成了那个外姓的吸血鬼。
我紧咬着嘴唇。
表弟看到我不敢再跟他争论,更加得意了几分,喜滋滋地就冲进了我房间:
“哎呦!那以后你的房间可就归我住啦!我要让姑妈给我买一台影碟机,再买一个小霸王,这里就是我的娱乐室!”
表弟就像是这个家的主人一般,拿起我的东西就开始往院子里丢:“这课本,没用!这歌词本?垃圾!这同学录?丢掉!这……”
他忽然拿起一件衣服,是我的内衣,我已经看到他那令人恶心的笑容。
我一把夺过自己的内衣,怒吼:
“这是我的房间,谁让你进来的!你出去!”
表弟轻蔑一笑,很是恶心地把拿过我内衣的手指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:
“你的房间?表姐,你都要去陶瓷厂上班去了,那边有员工宿舍,你还要房间做什么?我说了这以后是我的,那就是我的,你认为姑妈会听你的还是我的?”
我气得浑身发抖。
“吵吵什么呢?”
门外忽然传来我妈的声音,我心中本能地咯噔一声,开始害怕。
坏了!
表弟立刻变了一副表情,委屈巴巴地凑到刚走进门的我妈跟前:
“姑妈,你可来了,我说表姐去工厂上班有宿舍住,这房间留给我,她就吼我骂我……”
我妈看了我一眼,又看了看地上表弟丢的满地狼藉,声音冰冷:“这地上的东西是你丢的?”
表弟愣了一下,嘟嘟囔囔:“是我,但是……”
“捡起来,放回去!”
“啊?”
表弟看向我妈愣了一下,我也纳闷我妈这是唱的哪一出。
要换在平时,我妈已经给表弟主事,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了。
今天怎么突然开始指责表弟了?
表弟反应过来以后,抱起胳膊头一撇冷哼:“我不去!都是表姐先惹我的!”
啪!
我妈一个巴掌就甩到了表弟脸上,爆出了一个血红巴掌印。
表弟不敢置信地看向我妈。
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我妈对表弟出手,以往这个巴掌都是甩在我脸上的。
“捡起来!”
我妈又重复了一遍。
表弟哪还能听得进去半个字,当时就满眼泪花,委屈得不能自已:“我告诉我爸去!”
但很快,她被我妈一把拎住衣领就给拉了回来:“先把东西都捡起来!”
我妈今天的威势太足了。
表弟一看走不成,但也死活不肯把我的东西捡起来,坐在地上就开始搓腿哭。
我连忙主动弯下腰去准备把东西都捡起来,被我妈一步走过来拦住:“你别动,他丢的凭什么让你来捡?”
我一愣,我妈什么时候这么讲道理了?
我抬起头来,我妈正一脸和蔼地看着我,突然伸出手来摸我的头,我本能地闪躲了一下,以为她要打我。
我妈见状,那只伸出的手有些尴尬地收回,眼中闪过一丝懊悔:
“小兰,以前是妈妈对不起你,让你受苦了……以后妈妈一定好好补偿你,再不让你受半分委屈。”
说着说着,她的眼泪竟然从眼角流出。
我妈转过身,看着还坐在地上耍赖的表弟,顿时又变得怒不可遏,飞起一脚就踹在他身上,把他踹的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算:
“哭哭哭!大老爷们顶天立地,以后要撑起家来的男子汉,谁跟你一样天天跟自家表姐过不去?滚去给我捡起来,捡不起来你今天就在这给我一直哭!”
表弟是个典型的铁头娃,听到我妈这么呵斥,反而更是来了精神,张大个嘴巴,两条腿搓来搓去,像是在等谁来哄他一样。
是啊,以前他这招百试百灵,总会有人来哄一哄他的。
我妈冷哼了一声,转头就把院子大门反锁了起来,一边把我拉到屋里,一边冷声道:
“哭,今天哭个够!你要是敢停下来我就揍死你!”
表弟越发来了精神,在院子里哭个不停。
但人的精力总有个极限,嗓子也经不住这么长时间的哀嚎,表弟哭喊得累了,终究是有些招架不住,坐在地上气喘吁吁。
但他宁肯坐着发呆,也不愿向我妈低头服软把东西捡起来。
我妈一听动静停了,就气势汹汹地出去,对着表弟又是一顿拳打脚踢,让他只能再次哀嚎起来。
每次只要表弟哭喊累了,我妈就会很适时地出去给他补刀,让他再续一会。
愣是把这个过程从早上持续到了中午。
太阳高挂天空,把表弟晒在院子里,晕晕乎乎的,他的嗓子早就喊哑,但还在微弱地发出声音。
我有些担忧地跟我妈道:
“妈,只是丢出来的几件东西,我捡起来就得了,这要是晒中暑了可怎么办?”
我妈一把将我拦下:
“这可不是捡东西的问题,这是这个家里谁是主人的问题,这是你的家,他就不该在你的地头上撒野!再说他犯错的人都没认错,你被欺负的人急什么,中午想吃什么,妈给你做。”
啊?
就是这么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问题,我妈却是把我问愣住了。
从来都是我妈做什么我吃什么,想吃点好的改善伙食,也得等表弟、舅舅一家子来了,我才能跟着沾沾光。
看我犹犹豫豫,我妈的眼神满是失落和期待,搞得我都有些不自在。
我试探着点了道红烧肉,我妈顿时喜笑颜开,就像是一种如蒙大赦的欣喜,转身大踏步就进厨房里忙活了起来,比过年都要开心。
肉香味不断飘出来,这一次,我妈做了一大盘子端在我面前,让我一个人吃,不分给表弟一块。
还记得小时候,表弟吃红烧肉,只得等他吃得腻了,才能轮到我吃几块;可如果做得少了只够他一个人吃,而我就只能闻闻味道。
那时候,我妈和我舅舅总说,姐姐就该让着点弟弟。
红烧肉吃不上,但吃完饭的清洁工作却都落在我的头上,他们又会说,女孩子不做家务,以后嫁不出去的。
我也总是勤快,希望能获得他们的认可,想着最起码下次也让我能公平地夹几块红烧肉吃。
然而,这十六年来我从没有过和表弟一样的同等待遇。
现在当这盘香喷喷的红烧肉,端在我面前的时候,我却觉得太不真实。
院子里早已哀嚎得精疲力竭的表弟,早就饿得头晕眼花,远远地就盯着我手里的红烧肉,哈喇子都拉丝了。
“姑妈!姑妈我错了!我错了!”
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,突然叫嚷了一声,一上午的坚持全部都付诸东流,终究是向我妈低头。
他一屁股从地上坐起来,就开始收拾起地上的东西,一个个全部都给我放回原位。
然后他就一脸谄媚地看着我妈,不住地朝我面前的盘子暗示。
我妈轻哼了一声:
“怎么?饿了?想吃自己下厨房,在这杵着干嘛?!”
表弟原本的谄媚顿时变成了苦瓜脸,从小娇生惯养的他别说下厨房,连厨具都认不全,只能是贪婪地看着我吃红烧肉越吃越香,不断地吞咽着口水。
真是风水轮流转,如今也轮到他看着我流口水了。
眼看着表弟杵在那就跟个傻子一样,我妈取出来一包泡面甩给他,让他自己弄吃的。
表弟已经挨了一上午的折磨,也不知道我妈今天是怎么回事,知道继续犟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,只能选择先填饱肚子,嘴里吃着泡面,看着我嘴里的红烧肉幻想。
吃过饭以后,表弟也算是恢复了些力气,把碗往我面前一放,就心满意足地躺在了炕上,准备美美地睡个午觉,这是他以往在我家的日常习惯。
我也准备拿起碗去厨房里洗。
我妈就像是早已预料到一切一样,很是及时地出现在我面前,一把将我手中的碗抢走,塞到我表弟的手里:“洗碗去!”
表弟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:“姑妈,以前都是我表姐洗的……”
我妈闻言立刻瞪大了双眼,表弟吓得立马把头缩了起来:“我告诉你,从今往后,洗碗就是你的活!不止如此,以后扫地洗衣也都是你的活,慢慢地做饭也要学!”
表弟顿时又发出一声哀嚎:“姑妈,我究竟怎么得罪你了,你要这么欺负我啊,我不在你家了还不行么,我回去,我现在就回去!”
表弟把碗又丢到我面前,转头就想跑,翻墙头也要跑,但却被我妈又一把拉了回来,强行把他按到厨房:“今年暑假你那也别想去,就在我这呆着,好好学学怎么做一个负责人的男人!家务做不好,晚饭你连泡面都吃不上,饿着肚子睡觉!”
我怎么感觉,我妈好像是在刻意替我出头一般。
眼前的这一幕,也是我舅舅曾经这么对过我的。
我那时候才上小学,身子矮,连灶台都够不着,我舅舅就给我找来一个板凳,让我学着刷碗,学着做饭,说我家务做不好以后没有男人要。
如果我真的表现不好,我舅舅就会真的不让我吃饭,而那时的我妈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,用她当时的话来说就是“你舅舅都是为了你好”。
经过几天的磨炼,表弟已经彻底被我妈驯得服服帖帖,虽然什么活都做的不是很好,但谁一开始又能做的很好呢。
现在他每天辛勤劳动之后,能获得与我共桌吃饭的机会,偶尔我赏给他一块红烧肉就足以让他激动得感恩戴德。
而至于我妈,却是每天变着花样地关心我,经常把我搞得有些手足无措,有时候甚至给我一种正在讨好我的感觉。
今天她更是突然说要送给我一个礼物,拿了老大一个盒子摆在我面前,满脸希冀地期待着我打开。
这更是把我搞得手足无措,这可是礼物诶!
我连过生日都没有收到过礼物,有好多次我都只能看着表弟收到一堆礼盒而心生羡慕。
拆礼物的感觉真是太让人激动,那还是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。
可在我满怀期待把礼盒拆开的时候,里面竟然躺着一个洋娃娃。
我抬头看向我妈,她正一脸兴奋地看着我:
“怎么样,妈记得你以前逛商场的时候,特别喜欢这个洋娃娃,当时看了好久,哭着想让妈买给你,妈还揍了你一顿……”
说到这里,我妈羞愧地低下了头。
我也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:
“可是妈……那个时候我才刚上一年级,现在我都已经初中毕业了……”
我妈顿时脸上的表情僵硬,呆呆地看着我手里的洋娃娃。
洋娃娃就躺在礼盒里,那的确曾是我梦寐以求的玩具。
只可惜现在即便它躺在我面前,我也没有丝毫欢喜。
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地关心我,也许她急于想打开我的心扉,但多年对我留下的创伤,我还并不能这么轻易地接受她。
我妈终于是没能忍住,从僵硬的表情中缓和过来,以手掩面,哭得泣不成声。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小兰……妈妈对不起你……”
我想安慰一下她,可手伸到一半,却不知该说些什么,又只能悻悻地缩回来。
没有被爱过的小孩,又怎么知道该如何去爱别人呢?
3.
表弟在我家经受了半个月的折磨之后,舅舅总算是找上门来。
也许是理所当然地认为,儿子已经住在了我们家,甚至比在自家过得都滋润,所以并不担心。
可当他进门看到正在洒扫院子的儿子的时候,顿时傻愣在当地,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就将儿子手里的扫把抢了过来,满脸怒气地转头看向正在树底下和我妈吃西瓜纳凉的我。
“姐!你这是做什么?!你怎么能让孩子做这种粗活!”
舅舅怒气冲冲地抱怨了一句,抬手就把扫把丢到我手里,“去,小兰把院子打扫了,你表弟是要做顶天立地的爷们,这打扫院子的活也是他干的?你是怎么好意思坐在这里吃西瓜的!”
舅舅劈头盖脸对我就是一通数落,表弟顿时感觉找到了主心骨,多日来在我妈手底下受到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都爆发了出来,拉着我舅舅的衣服就是一阵哭诉,越哭声儿越大,眼泪扑簌簌地流,那真叫一个委屈极了。
可那也比我以前好得多,我那会受委屈的时候,都只敢在自己的被窝里偷偷哭,要是被我妈听到了,打扰了她休息,还要被罚站的。
舅舅看着儿子委屈成了这副德行,心中的怒火更甚,再加上表弟添油加醋地一顿描述,整个就把自己说成了一个大冤种,就好像是受了什么满清十大酷刑一般委屈。
实际上也就是干了点家务,做饭还没来得及学。
但就是这样,也足以让我舅舅气得火冒三丈,立刻就拉着孩子站在我妈面前质问:
“姐,我儿子犯了什么错,那也应该是我教育!您这不让孩子回家,天天在这里干活是做什么?!”
说罢便又转头看向我,怒斥,“你还傻愣在这干什么,西瓜没吃够吗!打扫院子去!”
我被舅舅骂得吓了一跳,本能地就要拿起扫把起身。
毕竟以前舅舅都是这么呵斥我的。
我妈原本还板着个脸无动于衷,听到我舅舅的呵斥,顿时怒目圆睁:
“你儿子跑来我家跟我闺女撒野,你不让我教育你儿子?哦,现在你这是在做什么,来我家,当着我的面,教育我闺女?我看今天谁敢使唤我闺女!”
我妈这么强硬地给我撑腰,我也不怕了,把扫帚放在一边,又坐下继续吃西瓜。
这让支使我早就习以为常的舅舅一下气懵了,看看我又看看我妈,半天说不出一句话,过了好一会才气笑出声来,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动静的笑,跟狗叫似的。
“姐,您这是生病了还是怎么的?小兰,她姓陆,你我都姓王,她一个外姓,以后还要嫁人,怎么能跟咱们自家人混为一谈?难道你老了不得靠你侄子帮你养老?你死了不得你侄子帮你送终?小兰能帮你什么?等她嫁了人,连你是谁都不知道!”
这话说得多少有些过分,我每次都听不下去。
就不知道是哪个老王八蛋传下来的歪理,凭什么养老就得是儿子才能养老,女儿就靠不住?
村里面老人们在一起聊天我听得多了,儿子不认妈的多的是,反倒往往是女儿们赡养老人晚年。
但可笑的是,自从我爸去世之后,舅舅用这套理论蛊惑我妈,不知道给我填了多少折磨,让我一度憎恨自己为什么是个女孩,为什么生下来就注定要被全家人排挤。
我妈听了这番话,这次却没有再对我呼来喝去,而是突然笑了,笑得很可悲,感觉更像是哭一般:
“等你?等你儿子?给我养老?哈哈哈哈……老弟,你别逗了,你们一家给不给我养老,我能不知道么?我只怕是都等不到老,就被你们一家子逼死了吧?”
我惊奇地看着我妈,不知道她这是从哪里的出来的结论,我舅舅更是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,气得转圈圈。
他最后气不过,又不敢跟我妈叫嚷,就跑到我跟前来撒野:
“小兰,是不是你个丫头片子给你妈灌了什么迷魂汤?你听听这说的叫什么话!”
舅舅说着,已经抬起手,准备给我脸上扇巴掌。
我妈见状,一把就拦下了他,对我舅舅怒斥:
“从小到大小兰被你打得还少吗?我今天把话撂在这,你要是再敢碰我闺女一根手指头,就算是大声跟她说话,我都要削你!你也别在这跟我假惺惺,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心里不清楚么?从小兰爸爸走后,这么些年你的吃穿用度哪样不是从我这出的?我还能指望你来养老?”
舅舅顿时不悦,也不管表弟,把他丢在一旁就跟我妈当面对质:
“姐,你可别忘了咱爸咱妈临死前是怎么交代的,让你好好照顾我,怎么?现在想反悔了?”
我妈冷笑着,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张纸,就开始在上面不知道写什么:
“你还跟我提爸妈,他们当初不也觉得我就是一个外人么?干嘛让我这个外人照顾你?你是没手还是没脚,又不是我生的你!来,把这个借条签一下,这些年你从我这拿走的没有二十万也有十五万,我也不跟你算利息,签个字吧。”
我妈把那张借条递到我舅舅面前,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的两个大字:借条!
我舅舅自然是宁死不屈,说什么也不愿意签字,拉着表弟就想走,又被我妈给反锁上门拦了下来。
就跟强摁驴喝水一样,强行让舅舅签下了借条,然后把地上的扫把扔到他手里:“你不想让你儿子干活,今天的活就你来干!从今往后,你爷俩就好好在这里待着,这是你们欠我的!”
我舅舅那肯定是十万个不愿意,表弟还能靠暴力揍一顿乖乖听话,但我舅舅那五大三粗的,我妈肯定不是对手,当即就要找锤子把门砸掉。
我妈冷哼:“现在我手里可有你打的欠条,你要不想我现在就去法院申请强制执行,你今天就走一个试试!”
果然,成年人用钱说话是最管用的,我舅舅顿时没了刚才的气势,一下子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。
尽管极不情愿,但也只能是忍气吞声地拿起了放在我跟前的扫把,恼哼哼地开始扫地。
这一下,我舅舅可算是在儿子面前颜面尽失。
眼瞅着自己的老爸都得留下来乖乖干活当长工,表弟直接慌了,满眼惊恐地看着我妈:
“那个……姑妈,我想起来家里的地板砖还没擦,我这就回去擦!”
进步神速啊,现在都学会主动干活了,看来我妈在调教人这方面果真有一手,以后都可以开个男德学院之类的搞钱!
第2章 第 2 章节
4.
随着时间的推移,我也渐渐适应了自己不再是家里的灰姑娘,也开始习惯让舅舅和表弟来照顾我。
生活比以前滋润了不知道多少倍。
跟我妈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,虽然还有一些隔阂,但已经可以正常交流说上几句话了。
今天我妈一早就出了趟门,风风火火的,说是有一笔大钱要赚。
这把我整的有点懵,这些年来我妈一直都是靠着爸爸去世后的一些赔偿款来维持生计,什么时候也有赚钱的想法了?
但等她回来的时候,脸上已经笑开了花,说是已经赚了几百万。
我感觉有点不真实,连忙劝告我妈千万别是被骗了,现在这年头骗子多。
我妈却神秘一笑,说自己有预知未来的本事,刚才去买股票,只要等下个礼拜一卖,就能有几百万入账。
我舅舅正在院子里浇水,蹭过来听我妈说完,顿时嘲笑她:
“我说姐,你这几十年都没上过班,什么时候跟市场打过交道?这股市的水有多深你知道么?就你买的那只股票,我好几天前就看过了,没戏,只会一路跌下去!你这蠢蠢就是败家!”
舅舅是个老股民,虽说一直在股市里赔钱,但毕竟也是有过多年炒股经验的人,我倒觉得他说得有道理,也跟着一起劝我妈。
我妈不屑地冷哼,嘲笑我舅舅炒股炒了半辈子只赔不赚,没有资格指导她,只是跟我神秘笑笑,说马上就带我过上好日子。
我觉得她有些神神叨叨的,再结合这段时间以来,对待我和舅舅一家截然相反的态度,我严重怀疑她脑子是不是在哪撞到了。
而一个礼拜过后,我舅舅看着手机突然就一阵惊呼,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一般。
“我靠!我靠!这……这……涨了!这只股票竟然真的涨了!这不得赚翻了呀!”
舅舅比自己买股票涨了还要激动,在院子里走来走去,急不可耐。
没一会我妈回来,春光满面的。
舅舅连忙凑了上去问她究竟投了多少钱,兴奋地告诉她股市大涨。
我妈云淡风轻:“我把家里的家当全投了。”
舅舅大惊,更是兴奋得手直搓裤脚:“全,全部家当?!那,那得赚多少啊……”
言语之中,尽是赤裸裸的嫉妒。
我妈依旧轻松写意地朝我走来:“刚才全抛了,也就翻了十多倍,赚了个几百万吧。”
她不顾我舅舅已经如同石像一般定在原地,冲我温和一笑:“小兰,走吧,今天妈妈带你出去好好玩一趟,咱们也消费消费。”
一听这话,我舅舅顿时反应过来,拉着我表弟就凑了过来,满脸嬉笑。
“姐,你现在都赚大钱了,也带上我们呗,你看我们爷俩最近这干得也挺卖力气的。”
我妈轻哼了一声, 白了舅舅一眼:“你不是说我不懂股票,是个败家娘们吗?”
舅舅脸上的谄媚之色更重了,以往他每次来我家跟我妈这捞好处的时候都是这副德行。
“姐,你看我这一双眼糊了鸡屎,炒股炒了半辈子都没你明白,你还跟我一傻子计较什么!”
拗不过舅舅脸皮实在太厚,我妈还是带上了他们爷俩,一起去了游乐场。
虽说已经是个大孩子了,但游乐场的诱惑谁能拒绝的了,光是在外面听到那过山车上惊险刺激的叫声,我就已经心潮澎湃。
以往的时候,表弟每年过生日都可以来游乐场玩,而我因为还要洗锅刷碗干家务,每次都只能留在家里,我连游乐场大门长啥样都不知道,眼前的以前于我而言都非常新奇。
反观表弟,已经激动地在我妈跟前说个没完,想玩这个,想玩那个。
我妈拍了拍表弟的肩膀:
“想玩啥啊,找你爸说去,来,闺女,妈给你买个全票,你想玩哪个就玩哪个,今天畅玩!”
舅舅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,立马上来拉住我妈,说我妈区别对待,说她刚赚了那么多钱太抠门太小气。
这话又把我妈说得气笑了:
“我赚钱,那是我的,跟你有什么关系?奥,你之前说自己的儿子自己教育,那现在你自己的儿子想玩,你不自己掏钱?”
舅舅大急:“可你这几天教训我儿子我不也没拦着么?而且我们俩还任劳任怨干那么多活……”
“那是你欠我们娘俩的!”我妈怒喝,“我为你干了多少活?我闺女给你干了多少活?你说得过来么?你这才干了几天,忍不住啦?可以,我明天就去法院。”
舅舅一听钱的事顿时慌乱,连忙制止住我妈,强行挤出谄媚的笑容。
表弟还有些不依不饶地想要多磨蹭一会,立刻被舅舅呵斥了一顿:
“玩玩玩!你一天就记住个玩!没出息的东西!”
表弟被骂得一阵委屈,被我妈拉过来先是安慰了一通,接着噼里啪啦就是一套PUA的骚操作,把表弟哄得一愣一愣的。
“大侄儿啊,姑妈跟你讲,这男孩子,可不能心里只想着玩,那得处处想着怎么照顾女孩子,这样以后才能找得到好老婆,才能家庭幸福。你看你爸就是个懒汉,你也跟他学,迟早跟你爸一个样,天天被你妈骂得都不好意思回家!”
舅舅确是被惯得比较好吃懒做,每天被媳妇羞辱,所以也是为什么老喜欢往我们家跑。
表弟这段时间在家就已经被我妈驯化得有模有样,这一顿真实案例的输出之后,表弟顿时深信不疑,只觉得自己以前走错了道路。
“那姑妈,我应该怎么做?”表弟一脸雀跃。
我妈推了他一把:“跟着你表姐,她要是玩得累了,你就带她休息,帮她买水,她要是万一玩哪个项目犯恶心,你也可以照顾她,顺便跟着她拍拍照什么的,男孩子怎么能不会拍照?还有,我现在正式任命你为护花使者,务必保证表姐的安全!”
我真是佩服了我妈的这些话术,真是一套一套的,关键她居然能正儿八经地不笑场。
表弟本就心智不大成熟,哪里经得住我妈这么忽悠,兴高采烈地就护卫在我身边,陪着我去参加游乐项目。
我看见舅舅的脸黑得就跟李逵一样,但又敢怒不敢言,只能杵在那里一脸阴沉地看着我。
那天真是我人生中少有的,玩得极其开心的一天。
正要说起来,可能我从别人家的孩子还在享受童年的时候,就已经失去玩的资格了吧。
曾经我总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,我总是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可,我希望能够被妈妈夸赞,被舅舅夸赞,希望表弟能够不再欺负我……我总觉得,日子总也看不到头。
可现在,我体会到了有个人毫无理由地站在我身后,那种油然而生的底气是那么的令人舒适,让我觉得阳光都变得明媚了许多。
那天我几乎把游乐场的项目全都玩了一个遍,尽管我在坐过山车的时候很害怕,但我依然开心,在疾驰的时候,我卸下了所有的包袱和盔甲,肆意地大喊大叫,发泄着这些年心中的压抑。
出游乐场的时候,我似乎还没有从那释放身体极限的快乐中缓过神来,顺手就牵上了我妈的手,她顿时一愣神看向了我,眼角又一次泛起了泪花。
我也才在恍然间发现了自己的手被温热包裹,虽然一时又感受到了一些别扭,但我还是没有选择挣脱。
也许……也许这是我多年压抑生活的一场美梦吧,说不定哪天就会梦醒,再次面对冰冷的现实,最起码,请让我现在尽情地享受母爱。
我抬起头,冲我妈露出了一个微笑。
我妈眼中的泪水终于决堤,顺着脸颊滑下。
“玩开心了吧,走,妈妈再带你去买好看的衣服,二八年纪的小姑娘都是最美的,我女儿也也要漂漂亮亮的!”
我妈拉着我的手,直奔大商场,专门就找各种专卖店,只看我穿着合不合身,不问价格。
几千块一双的鞋子,眉头都不皱一下,说买就买,买一双还不够,好几双地买,让我换着穿。
在学校的时候,就看到同学们经常穿着漂亮的名牌鞋比来比去,互相炫耀,而我只能把一双早就断底过好多次的帆布鞋,用胶水沾了又沾,凑合了一年又一年。
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的新鞋子,我激动得都要哭出声来。
原来,我也有美丽的资格。
我妈见我这个反应,更是来了激情,买个没完没了,只要穿在我身上合适的,就付款,跟在后面的舅舅和表弟,完全变成了两个移动置物架。
不堪重负的表弟不由得吐槽两句,又被我妈一阵PUA。
“刚跟你说完要学会保护女孩子,你长得这么壮,你不拿东西让谁拿,以后娶了老婆也要这样关心老婆才是好男人,你看你现在这大包小包的,让人看见才会夸赞你。”
表弟顿时咧嘴一笑:“真的?!”
我妈一笑:“真的,你好好干,一会也给你买新衣服。”
表弟更是喜不自胜,开心得像个小孩。
看着表弟美滋滋给我们服务的样子,我忽然觉得,千百年来男人们用这一套话术把重男轻女的思想植入人心,到现在都还有不少封建残余,那我妈对表弟的这一套PUA也不算什么。
而舅舅听我妈要给他儿子买衣服,脸色也好看了一些。
我们愣是转到双腿打颤,走不动了才肯罢休,离开了商场,这时候的舅舅和表弟已经在身上挂满了手提袋,极具回头率。
表弟脸色有些幽怨地看着我妈:
“姑妈,怎么从商场里出来了,不是说好了也给我买衣服的吗?我想要那双新款耐克……”
“这不是就要给你买了吗?老板,给我把这件装一下。”
不等表弟话说完,我妈就已经走到了商场门外的一个摊贩跟前,拿起了一件问候,旁边立着一个全场35元的牌子。
以前我买新衣服都是在这种地摊上我妈给我淘的,能卖到35块的已经是很昂贵了,20块一件的也不是没有买过。
绝大多数时候,我都是穿的邻居或者亲戚那家闺女替换下来的衣服,连买这种地摊货都要看我妈心情。
表弟见状顿时垮了脸,似乎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,一把就将身上的手提袋都丢在地上。
“我不要那烂地摊货!舅妈,你也太不公平了吧,赚那么多钱,给我表姐买了一身的名牌,给我就在这地摊上随便买一件就打发了?”
舅舅也附和:“是啊老姐,这对孩子太不公平,我们爷俩拎着这么一路的东西,胳膊早就酸了……”
“公平?”我妈轻笑了一声,“你们今天觉得不公平了?那以前我偏心你们一家的时候,也没听你们给小兰站出来说句话啊?这衣服你要不要,不要咱就回。”
表弟心里不平衡,憋了半天,最后还是感觉穿地摊货让他掉价。
我妈不再继续搭理他,拦了一辆出租车,把东西都装到后备箱,转头便拉着我上了车。
舅舅和表弟也准备上车,被她一把拦了下来:
“在我家住的也够久了,你们自己想办法回自己家吧,以后……咱们两家就少来往,记得把钱按时还了。”
车子绝尘而去,只留下那父子二人孤零零地站在马路边上独自凌乱,我竟然觉得他们有几分可怜。
我妈摸了摸我的头,叹息道:
“小兰,用不着心疼他们,我要是不这么对他们,以后他们会来要我的命,要把我压在你身上,毁了你的一辈子,妈这么做,已经是很便宜他们了。”
我妈说的这些话把我弄得云里雾里,难道她真的能预见未来?
5.
回家以后,我妈依旧折腾个没完。
除了每天变着花样地给我做好吃的,还把我的房间全部重新装修,给我换了新的衣柜,化妆柜,护肤品什么的全部买的大牌子,还给我买了当时流行的各种电子设备,新手机,新电视,影碟机,随身听,让我有种当上了富二代的感觉。
而空闲的时候,她就会去炒股,每次见她都是很开心地回家,跟我说赚了一大笔,说以后让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,甚至她已经开始在问候着在省城里买别墅,跟我商量,问我喜欢什么样子的户型,说让我以后就在省城读高中。
这可让我震惊了半天,我这辈子最远的地方就是从村里进县城,她竟然在省城都能买得起别墅了?!
这,这变化的也太快了,我还没有完全从之前那种灰姑娘的状态中完全转变过来,一转眼就要过上这种奢侈的日子了吗?
正在这时,邻居家的赵阿姨突然找上门来,一脸的笑容,说是她儿子回来了,让我妈带我过去一起吃个饭。
别看她这一脸虚伪的笑容,这个女人肚子里藏的全部都是坏水。
没事的时候,她从来不会请我们去她家吃饭,基本上每一次都是她儿子有什么好事,才会请我们过去。
要么是儿子拿了奖状,要么是儿子考上了什么学校,反正每次,她都会把我妈叫过去好好地炫耀一番自己生了个好儿子。
而下场就是,我妈的脸色会变得超级难看,回到家里以后,我就会挨一顿骂,有时候气急了挨揍也是常有的事。
可以说,每一次赵阿姨出现在我们家,于我而言都是一场无妄之灾。
我本想让我妈拒绝的,但这个赵阿姨实在是太过没脸没皮,似乎不从我妈身上找点优越感,今晚就睡不着觉似的,连拉带拽地就把我妈拉出了门,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一起去。
刚一坐下,赵阿姨的嘴皮子就不停 地炫耀她儿子,就像是那种憋着洪水的大坝,憋不住了总算是能泄洪一般,倒豆子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。
“小兰妈妈,你看,这是我儿子从省城带回来的特产,很好吃!嘿嘿,单位领的奖金买的,其实本来我们家儿子是不打算申请这个奖金的,他们老板硬是觉得他这个孩子踏实,是个可造之材,非得给他!孩子孝顺,刚拿了点钱就要给家里买这买那的,你看看这,我拦也拦不住,买这么多东西吃不完,我说现在日子也过好了,你也能跟着我沾沾这养儿子的光!”
赵阿姨嘚吧嘚嘚吧嘚,就好像自己生的不是个儿子,而是个当朝的太子爷一般,巴不得摆在他们家的财神位上,硬按倒我和我妈的头,磕上几个才罢休。
以往的每一次,她也都是这样,拐弯抹角地明着夸她儿子,暗示我妈生了个闺女,实际上就是在嘲讽我妈,想从她身上找到点存在感。
而且每次她都很成功地激怒我妈,害我受一顿臭骂。
我有些紧张地看向我妈,她今天竟然一反常态地没有脸黑,反而赵阿姨说什么,都跟她礼貌地笑笑,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。
这让赵阿姨很是不爽,更是变本加厉地炫耀起儿子来,就好像没看到我妈生气,她今天的炫耀就是失败的,她今天做这一桌子菜也是白忙活。
可是说了好一阵,赵阿姨嗓子都有些沙哑,口干舌燥的仍不见我妈动怒,总算是决定缓缓喝口水。
但她却把矛头指向了我:
“还是生女儿好啊,不用花那大价钱供孩子念书,小兰初中毕业都有一个多月了吧?找好上班的地儿了吗?”
那个时候,村里的女孩基本上念完初中就出去打工,这是常态,尤其是家里有哥哥弟弟的,可能连初中都上不完,毕竟再往上读,没有了国家的两免一补,念高中就需要花钱了,那钱,都是留给儿子花的。
不等我答话,我妈抢着笑道:
“小兰中考成绩很不错,我准备送她去省城读高中,以后考个好大学,也算得上是光耀门楣,对得起她爸爸。”
我妈这番答复可谓是刀刀暴击,赵阿姨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,尖着嗓子就叫唤:
“去……去省城读高中?!小兰妈妈,你没糊涂吧,一个女娃娃家的读个初中就已经很了不起啦,怎么还至于跑到省城里去读个高中,还,还要上大学?您这真是说笑,我们家儿子也就读个高中,女娃娃家家的,太抬举她啦!”
赵阿姨依旧在贬低着我妈,在她的心里,我们家一直是过得不如她们家的,所以她每次都能在我妈这找到一些心理安慰,今天我妈这样的回答让她内心破防,那肯定是忍不了的。
我妈也不甘示弱,明面上依旧温和地笑着:
“主要是我只生了小兰这一个,既不用攒彩礼,又不用买房买车,家里钱多没地儿花,让孩子出去见见世面有多好,以后也能找个有水平的女婿,我呀,最近赚了点小钱,刚在省城里买了套别墅,打算以后招个上门女婿,也给个百十来万彩礼的……”
赵阿姨一听我妈这话,脸色变化得那真叫一个精彩,电视上看得川剧变脸都没有赵阿姨精彩。
她吞吞吐吐地看着我妈,又看看我,嘴巴长大,又合上,忽然就站起身来,坐在我旁边。
“嘿呀,小兰妈妈你还别说,我早就说小兰这孩子从小就命好,以后肯定能有大出息,你看看这生的细皮嫩肉的。”赵阿姨说着就拉起我的手一阵摸,看我的眼神都已经变了,“哎呀,小兰啊,你看我儿子,现在在城里做汽车焊工,一个月少说也能赚个8000块钱,以后你俩要是成了家,那日子还不过得风生水起?”
什么呀就让我跟您儿子成个家,这赵阿姨一听我妈炫富,就一下变了脸。
我礼貌地笑了一下:“赵阿姨,哥哥他大我五六岁呢。”
“男孩子大点怎么了?男孩子大点才懂得疼老婆,我跟你说啊……”赵阿姨拉着我的手就一副要开始夸儿子的架势,看样子不来一篇一万字的演讲稿不可能放过我。
我妈一把就把我拉了起来,笑道:
“赵姐你真是,逗个初中刚毕业的小娃娃做什么,您儿子那么优秀,以后肯定能找到个好媳妇。至于小兰,我不敢多奢望什么,她能给我找个研究生回来我就心满意足啦。”
我妈说完,拉着我就往回家走,把赵阿姨留在那脸都要气歪。
6.
赵阿姨被我妈气坏了,好几天也没再找我们吃过饭。
而省城那边房子也都买好了,是以前一个富豪买的新房,装修完以后决定换城市生活,所以出手,被我妈买了下来。
我们正准备搬家的时候,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。
人未至,声先到,隔着大老远就听到了动静。
“我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,敢跟我家孩子过不去,欺负到我头上那还有没有王法了!”
这动静一听就是我舅妈,她的大嗓门那在村里都是远近闻名的,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妇。
没一会,我舅妈就拉着表弟进了我家院子,前脚刚一进门,开口便骂,什么难听说什么,把我和我妈连带我那死去的老爹都给骂了一个遍。
“我这刚去了一趟娘家,想着让老王帮你把小兰工作的事安顿下来,正好腾出房子来给我儿子住,这有来有往的,怎么就把你惹着了,我儿子是老王家的独苗!凭什么给你洗锅刷碗打扫家?你还让我们家老王签欠条,哈呀?!真是天大的笑话!”
舅妈骂得起劲,我妈表情淡定地出门迎接,这倒是让我刮目相看。
外公外婆去世的早,早些年舅舅的这门亲事还是我妈给张罗的,所以每次我舅妈有点什么事都是我妈过来处理,生怕我舅妈有点哪里不顺心,跟我舅舅过不下去,如果说以前我妈给我舅舅是有求必应,那给我舅妈就是委曲求全,生怕舅妈受了丁点的委屈。
眼看着我妈出来,舅妈可算是找到了目标,把表弟推到我妈面前就是一顿喷:
“看看!你看看!这可是你的宝贝大侄儿!你以后养老送终,不都得靠你这大侄儿?你是怎么狠下心来欺负他的?你这么大个人了你好意思么?就为了你家的那个小丫头片子?一个外姓人?你脑子糊涂了吧你!”
表弟有了老妈做靠山,也是又一次挺直了腰杆,看到我妈也不怕了,说话振振有词:
“妈,我姑妈前两天折腾我和我爸去逛街,给表姐买了可多名牌衣服,带我买地毯,还让我和老爸步行回家……”
我妈环抱着胳膊,一脸淡定地看着他们娘俩一唱一和,一点都不为所动。
舅妈看到我妈是这副表情,更是气不打一处来,从怀里掏出了那张欠条,甩到我妈脸上怒斥:
“你听听,连这么大的孩子都看不下去,你做的这是一个当姐姐当姑姑该做的事吗?我可听老王说了,你炒股赚了几百万,家里根本不差这点钱,你赶紧把这欠条撕了!还有,你侄儿马上就要上高中了,我们打算把孩子送去省城念书,你支援我们300万,我们买套房子!”
寻常人家看到我舅妈这么理直气壮,可能还会觉得大跌眼镜,不可思议,可我却早已习以为常。
在我舅妈眼里,早就把我妈当成了她的婆婆,予取予求,什么都是理所应当,在她心里,她就是这个家里至高无上的存在,我妈要处处向着她让着她。
我妈笑出声来,弯腰拿起了那张欠条,又塞回舅妈手里:
“钱,该还还是要还,这是你们家这些年来欠我的,至于你儿子想去哪念书想去哪买房,那是你的事,你自己去想办法。”
舅妈看我妈竟然没有顺从她,顿时大怒:“你疯了?!”
我妈依旧云淡风轻:“我没疯,倒是以前可能疯了。”
舅妈直接就把欠条撕碎:“想让我还钱,做梦!我今天就去跟你弟弟离婚,什么时候你给我买了房子,什么时候我再回来!”
舅妈说罢,转身就走,那叫一个干脆利落,不过走路的步速却不是很快,显然还在故意等着我妈去挽留她。
以往她这招离婚大法,那是百试百灵。
可今天我妈稳如泰山地看着她,丝毫不为所动。
舅妈走到门口,回过头来,见我妈还不挽留她,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颜面尽失,恼羞成怒:
“好好好,盼着我离婚是吧?那你可以千万别后悔!”
舅妈走后,我妈像个没事人一样,该联系搬家公司联系,该给我做饭找学校的做,丝毫不受影响,她似乎真的不再为我舅舅家的任何事劳神费力,一心都放在我的身上。
等我们家都搬得差不多,已经准备 动身去住新房子的时候,舅舅一脸苦瓜相地找上门来。
“姐啊!老姐啊!我的亲姐姐!我老婆要带着孩子跟我闹离婚,你就帮帮我吧,最后一次,你那么多钱,分给我点买套房子又算得了什么?!”
我妈顿时气笑了:
“不是我钱多跟你有什么关系,我钱多那是我的事!还有你老婆跟你闹离婚,你找我诉什么苦?这不都是因为你自己总想着在我这吸血,没本事吗?你要自己能赚个房子出来,你看她还离不离婚?!”
舅舅不依不饶,还要拉着我妈叽叽歪歪,希望我妈能把钱给了他,我妈被他折腾得有点心烦,飞起一脚就踹在了我舅舅腿上,把他踹倒在地。
“没出息的东西!有这时间自己出去找个活干!我告诉你,你现在还欠我十多万,时间一到,你没还上,我就会申请法院强制执行!”
舅舅一听这话,顿时变了脸色:
“你这是要逼死我啊!行,你不想让我好过是不?那你也别想好过,今儿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!”
舅舅说完就躺在我家门口,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。
我妈笑了一声,没搭理他,这间房子已经卖给了本村有名的恶霸,舅舅在这撒泼可是来错了地方,我们今天本来就是打算去省城的,妈妈拉上我就出了远门。
到了目的地之后,我才知道我妈给我准备了一件多么大的礼物。
这栋别墅竟然是一所苏州小园林式的古宅风,进去古色古香,柳色清新,别提有多典雅,进了家里两百平的大客厅,一百平的卧室,二楼还有景色绝美的观景台,光是进来转一圈都是享受,我都不敢想象以后我会住在这里。
我妈说,这栋房子花了2000万,就写在我的名下。
虽然不知道我妈为什么突然转性,但她真的是要把我当成一个公主来宠。
我看着她,不由得热泪盈眶:
“妈,谢谢你。”
我们娘俩相拥而泣,经过这么多天的磨合,那些不堪回首的往日终于能够烟消云散,我也可以彻底放下那副面具,在我妈面前真正地做一个肆无忌惮的女儿。
这样,真好。
过了一段时间之后,我们家在省城住大别墅的消息就在村里传遍了,赵阿姨给我妈三天两头打电话,不是在问候我的生活,就是在关心我的感情,心里还在打着上门女婿的主意,说是已经安排他儿子去考大学了,每次都被我妈搪塞了过去。
听赵阿姨说,舅舅因为在我家耍赖,被恶霸狠狠地揍了一顿,把腿给打断了一条,老光棍一个人,再加上本来就懒,成天在家喝大酒,精神已经不大正常。
至于舅妈和表弟,原来说是回了娘家,后来时间长了让娘家赶了出来,发现舅舅已经人不人鬼不鬼,为了生计在村子里到处跟人家搭伙计,赵阿姨说有一次在苞米地里看到过舅妈跟人家打扑克。
表弟凑合上完了最后一年初中,被迫辍学,说是出去打工,很长时间都没有了消息。
不过他们家终究是与我们再没有过多的关联,都过去了,我也懒得操心。
现在我在省里读书,学习成绩也比较稳定,应该能考个不错的大学,随着家庭条件一步步变好,我也越发的开朗自信。
被压抑了那么多年,我现在才发现了真正的自己。
我妈常摸着我的头说,感谢老天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让她赎罪。
我常问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。
她总是神秘地笑笑:
“不能说,不能说,我怕说出来,这是一场梦,醒了可怎么办。”